腫瘤專家自己患癌之後 悟出了7個防癌道理
他是行醫近40年的產科名醫、婦科癌症治療權威,也是曾兩度掙扎於死亡邊緣的淋巴癌患者。
從得知罹患癌症時的驚嚇、恐慌到最終積極治療,他悟出了幾個癌症道理!
本文作者:
楊育正,臺灣馬偕紀念醫院院長
臺灣教會公報林宜瑩/攝
三個月內被發現癌症
2012年初,我剛接任院長不滿3個月,就覺得牙齦有異常的“麻木感” ,吃東西、刷牙或用手指觸碰,每一次牙齦接觸外來的東西,都仿佛隔著手套碰觸物品似的,感覺變得遲鈍、不真實。
一個月後,演變為三叉神經痛 ,右臉頰抽搐般地痛著,痛源清楚地在眼瞼下方三叉神經出口點。我先請牙科醫生幫忙診斷,但因問題不在口腔內,牙科醫生建議我去找耳鼻喉科醫生。
第二次,我轉到耳鼻喉科後,初步判斷是三叉神經痛,最常發生的原因是病毒感染,因此先開了止痛藥給我,再進一步觀察。
大約又過了一個月,有一天參加聚餐時,我覺得不妙,因為耳後下方突然隆起了一個鴿子蛋大的腫塊 ,我摸到時大吃一驚,第一個聯想,當然是以為長了不好的東西,尤其我的父親是因甲狀腺癌辭世。於是聚會結束後,我立即安排了詳盡的檢查。
結果是:在副鼻竇裡有一個五六釐米的腫瘤,是“它”引起了三叉神經痛!第二天切片報告出爐,證明我是B細胞淋巴癌。
我必須很誠實地說,當時我才瞭解,過去對病人的所有安撫原來都是隔靴搔癢,當時,我清清楚楚地經歷了被宣判患癌的病人的心境轉折。
面對癌症的每個階段情緒歷程,我都體會得那麼深刻:否認、憤怒、討價還價、沮喪,最終才能接受。
兩個月急劇瘦了11公斤
化療期間,我仍然照常辦公,但我沒有想到化療的副作用那樣強大,它吃掉我的肌肉,奪走我的聲音,我幾乎是每天靠著意志力支撐不斷顫抖的身軀,甚至每回都會經歷一次大約7天完全失聲。
化療藥物中有一種高劑量副腎皮質荷爾蒙,是一種類固醇,它一開始使人精神亢奮,然後會漸漸讓人體中樞肌肉萎縮。我一開始做化療時,精神狀況很不錯,每次在病房打完藥物後,就回到辦公室處理公務。
然而從第五天開始,出現了很特殊的副作用──我完全失去了聲音!中樞肌肉也一次一次萎縮,讓我的體重在兩個月內由80公斤急速降到69公斤,掉了11公斤。
原來,
戴上氧氣罩是這麼恐怖
第一次行至(死亡)崖邊,是第五次化療後,我併發了肺囊蟲肺炎,它就是一種專“欺淩弱小”的病,若不及早用對抗生素治療,將一步步奪走呼吸,讓人“吸不到氣”,呼吸衰竭而亡,死亡率可達20%~50%。
是的,我體驗到了那種險些窒息而亡的恐怖。
那天,我做完化療,繼續辦公,下班回家後,妻子摸摸我的頭,嚇了一跳說:“你的頭很燙啊!”她立即替我測量體溫,一量,竟有39℃,我驚覺不對,立即回到醫院,經診斷應是肺囊蟲病的感染。
整整一個星期,我的血中氧氣飽和度都只有90%左右,甚至常常更低(正常人是接近100%),我必須戴上氧氣罩才能順暢呼吸,氣喘、發燒、血氧濃度起起伏伏,患癌以來,我第一次對治療有了不確定感。
原來,戴上氧氣罩甚至使用呼吸器的病人,心情是這般忐忑。吸不到氣,令人極度不安,我終於略略體會到所謂生命終點是怎麼回事兒。
當呼吸不再那麼理所當然時,生命便會中止,一吸、一呼……而當一呼後,不能再吸氣時,一切就歸零。生與死之間,是那麼接近。
經歷了7天喘得難以呼吸、仿佛進入死亡陰影下的叢林後,漸漸地,喘息減緩了,氧氣又在身體裡跳舞,生命穿越了漆黑的森林,光,灑了進來。
我,重新掌控了呼吸,重新掌控了生命。
患癌後 悟出的七個道理
1長期鬱悶會得癌
生病初期,這樣不平的情緒確實有段時間一直纏繞著我。我很難平靜接受的,是生病前一年我所遭遇的種種不堪的中傷與攻擊,令我情緒低落,鬱悶至極,或許才種下了我的病因。
早有研究證明,抑鬱導致情緒低落,會影響身體的免疫系統。
患癌,我想與自己那段時間的鬱鬱寡歡,脫不了干係。
2家人,是人生最珍貴的資產
狂風暴雨止歇,身體仍需要藥物持續加持、休養。這回住院期間,勞心勞力的妻子竟感染了諾羅病毒,嚴重到上吐下瀉,也成了病人,被帶到另一個病房隔離治療。
大半輩子,我們的家庭生活都以我的工作為軸心。在可以回家好好“配合”她的退休之前,竟先帶了“癌症”回家,把自己和自己的病一併再丟給她。
那幾天,我們隔著病房,只能靠電話以言語互通,心裡突然有股心酸:我這一生在職場或社會上若有任何可自誇的成就,其實都及不上有一個可以相依偎的老伴兒。
家人,是人生最珍貴的資產,當人生走到了末端,當死亡近在眼前,你會更加知道──不,不僅是知道,是深刻體會。
3抗癌沒有偏方
“楊大夫,你都怎麼調養身子?”許多人都好奇地問我。
人們看到抗病成功的個案,仿佛都在期待有一個神秘、特殊,甚至奇特的方子,當中還不乏高級知識份子,這總令我覺得不可思議。
然而,我的“養生秘笈”可能得讓期待另類偏方的人失望了。我真的心口如一、即知即行,沒有一丁點兒藏私,患癌後的養生策略,與我一直以來對自己病人開出的“處方”完全一致。
多年來照顧癌症病人,我見過太多人誤信偏方,放棄正統治療,任由可能的機會流逝,不僅沒有爭取到所謂的奇跡,反而令生命終點提前來臨。
身體調理,不外三大要素:吃得對,動得勤,睡得好。生活規律,身體自然有元氣。在這一點上,我要驕傲地說:“我是模範生!”
4每天絕對運動
生病之後的規律生活,連很少稱讚我的妻子都不得不說,她尊敬我的持之以恆。
我每天早上5 :40 起床,晚上9:30 上床;中午則午休30分鐘,唯有周日稍稍放鬆一些,早上起床時間會延遲到6:00。
運動部分更是沒有“休假”。早年我每天早上5:40 就會進行一個“遛媽媽”的運動,陪著母親走4000步,然後母子倆一塊兒去附近菜攤買菜,那是我最懷念的時光。運動健身外,又增進母子的感情,是非常甜蜜的“親子運動”。
之後媽媽不慎夜裡起床跌倒、骨折,再無法這樣行走、散步,被迫結束了我們長達8 年的晨練。之後,我雖然要求自己每天要豎持40 分鐘的快走,但老實說,沒有“孝親任務”在身,確實時常偷懶。
不過在生病之後,維持自己的健康,亦是一種“愛家人”的義務,再度督促我不能鬆懈。
我固定每天清晨六點前出門,在家裡附近的公園慢跑混合快走,維持一到兩公里。
現在我每天慢跑和氣功導引交錯。如果早上跑步,便晚上做氣功;如果有時因公務行程,早上來不及跑步,便在家做氣功,傍晚再去跑步。
維持健康的原理其實就是這麼簡單,困難度只在能否落實。
運動不只是為了提振自己的新陳代謝、鍛煉體力,更是為了每天都能讓自己神清氣爽,帶著好心情出門,也帶給身旁的人一股勃發的氣息。病態,也就這樣消失了。
5化療期間,多吃紅肉+深色蔬菜
臨床上最常見的抗癌謬論就是患癌後立刻改吃素,認為這樣才能排除身體的毒素。
事實上,癌症病人的飲食應有階段性的策略,吃素沒有問題,吃肉也沒有問題,但在不同治療階段和恢復狀況下,蔬食和肉食的比例與需求,各有不同。
手術後和化療階段的癌症病人,需要維持體力和提升免疫力,如果只吃蔬菜,體能和營養的需求可能都無法得到滿足,若因此造成營養不良或貧血,還會影響化療成效。因此,全素飲食或有機飲食在癌症積極治療階段並不合適。
這個階段的熱量要夠,蛋白質攝取量更不能少。尤其我同時採取了高劑量化療加上標靶治療,免疫力被抑制得更厲害。
與免疫力關係最為密切的營養素是蛋白質,所以我在化療期間吃充足的紅肉和深色蔬菜,必要情況下也補充維生素,全方位提升自己的免疫力。
6病情穩定後,少量白肉+蔬菜
蔬菜的清香甘苦,都是大自然最好的禮物。
成了病人後,飲食上唯一改變的是,三餐都在家吃,妻子會為我準備好飯菜,這些菜、飯都是由我們信任的朋友自己耕種的,除此之外,別無珍稀補品。
2013 年年初,距最後一次化療半年多之後,我的抽血檢驗報告顯示,血細胞數目、球蛋白都恢復正常,顯示免疫力已回升。我這才啟動了第二階段的食療,策略由多肉、多蛋白質轉為多素、多纖維質。
我把菜單裡原本為了預防貧血而常攝食的紅肉拿掉,換上了少量低脂的白肉,加上我一直以來血糖仍有一點偏高,也嚴格控制碳水化合物攝取量,每餐主食分量降到六分飽。
但我初期決不生食。 儘管免疫力回升,癌症病人的體質仍禁不起各種感染症的考驗,生食中若有病菌、寄生蟲等未清乾淨,對一般人來說可能是小事,但對於癌症病人,一旦發生即有可能是大風暴,這種風險沒必要去承擔。
7愛和友誼補身也補心
化療確實會造成胃口不好、食欲不佳,一旦吃不下東西,就什麼營養都攝取不到。我感謝妻子這段時間在烹調上費心,常常變換口味,使我能夠對食物燃起興趣,讓那些我身體急需的養分,進到我的體內。
更令我感動的是,住院期間,學生、同事、親友和秘書,還輪班替我準備食物。
一名多年前罹患腦瘤的摯友,當年是我領著他就醫,和妻子一起照料。此時角色互換,躺在床上的人變成了我,照料的人由他接替。
他日日以傳統方法蒸煮雞湯,即便在酷熱天氣裡,家裡整天如蒸籠般氤氳繚繞,仍為我送上一碗最鮮醇營養的雞湯,直到我病情緩解的半年之後,這才停止。這手工雞湯,不只補了我的身,更暖了我的心。
在病榻上的歲月,腦子特別清晰,心也特別沉靜,我檢視、反省自己過往的人生,有些事或許處理得並不周全,有些剛愎性格經由時間洗滌才漸漸圓融。然而這些單純美好的友誼讓我心安,我想,我這一路一定也做過了什麼“好事”吧!
漫長的化療過程中,我能兩次熬過肺囊蟲肺炎和敗血症的恐怖偷襲,除了醫療團隊完美的診斷和用藥,自己的身體挺得住,這些親友的“補身又補心”真的功不可沒。
癌症提供了一段“時間”,可以思考前半段漫長人生有哪些沒說出口的話、沒有交代的事,可以及時彌補,有哪些事要重新來過,可以處理得更圓滿。
若能從這個角度看,患癌擁有“不留遺憾”的祝福,它其實就不會是一種折磨的“詛咒”。